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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很了解。正因為這樣,我們的罪孽就更深……你爹和我都做好思想準(zhǔn)備:死后下地獄。可是,只要今天有個好閨女,下地獄又算得了什么呢?!?
千重子瞧了瞧操著激烈口吻說話的母親,只見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。千重子的眼眶也噙滿淚水,她問道:
“媽媽,請你如實告訴我,千重子真的是個棄兒嗎?”
“不是嘛,說不是就不是……”母親又搖了搖頭,“千重子,你為什么想到自己是個棄兒呢?”
“因為我不相信爸媽會去偷別人的嬰兒?!?
“方才我不是說過了嗎,一個人在一生當(dāng)中也許要做一兩件令人神魂顛倒的、可怕的壞事!”
“那么,你們是在什么地方撿到千重子的呢?”
“賞夜櫻的祇園唄?!蹦赣H口若懸河地說了起來,“我以前好像也說過,在櫻花樹下的椅子上,躺著一個非??蓯鄣膵雰?,她看到我們,就綻開花一般的笑臉,使人不得不把她抱起來。一旦抱起來,就放不下手,真叫人喜歡。我貼著她的臉,望著你爹。他說:阿繁,把這個孩子偷走吧。我問:什么?他又說:阿繁,快跑,快逃跑呀!后來我們就拼命地跑。記得好像是在芽棒平野屋附近倉忙跳上車的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嬰兒的母親臨時不知走到哪兒去,我就趁機(jī)抱走了。”
母親的話,有時不太合邏輯。
“命運(yùn)……打那以后,千重子就成了我家的孩子,已經(jīng)過去二十年了。究竟對你是好是壞呢?就算好吧,我心里也是感到內(nèi)疚,常常暗自祈求你原諒。你爹大概也是這樣吧。”
“我一直認(rèn)為爸爸媽媽對我太好,太好啦!”
千重子說著雙手捂住了眼睛。
不管是撿來還是搶來,千重子報戶口是佐田家的長女。
父母第一次坦白告訴千重子她不是親生女兒時,千重子完全沒有那種感覺。千重子剛上中學(xué)的時候,甚至懷疑過: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令父母不滿意的事,父母才這樣說的。
是父母擔(dān)心會從鄰居傳到千重子的耳朵里才先坦白出來的呢,還是父母相信千重子對他們自己的愛是深厚的,或是多少考慮到千重子已經(jīng)到了明辨事理的年齡呢?
千重子確實感到震驚。然而,并不太傷心??v然已到了思春期,但她對這件事并不怎么苦惱。她并沒有改變對太吉郎和阿繁的親和愛,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,更沒有必要去排除什么隔閡。這也許就是千重子的性格。
但是,如果他們不是生身父母,那么生身父母該是在什么地方呢?說不定還會有同胞兄弟姐妹?
“我倒不是想見他們……”千重子思忖,“他們的日子一定過得比這里艱苦吧?!?
然而,對千重子來說,這件事也是撲朔迷離的,倒是在這格子門后面的店鋪里深居簡出的父母,他們的憂愁滲透了她的心。
千重子在廚房里用手捂住眼睛,就是為了這個。
千重子的母親阿繁用手抓住女兒的肩膀,搖了搖說:
“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,別提啦!人世間很難說沒有失落的珍珠?!?
“珍珠,了不起的珍珠。如果它是一顆能給媽媽鑲上戒指的珍珠就好了……”千重子說著,麻利地干起活來。
晚飯后拾掇完畢,母親和千重子到后面樓上去了。
二樓前面有小格子窗,天花板很低矮,是一間讓學(xué)徒工睡覺的簡陋的房子。從中院邊上的走廊可以直通到后面二樓。從店鋪里也可以登上去。通常二樓是用作招待主要顧客或留客住宿的。如今接待一般顧客洽談生意,也都在對著中院的客廳里。雖說是客廳,其實是從店鋪直接連到后面的過廳,過廳兩側(cè)放著堆滿和服綢緞的櫥架。房間又長又寬,攤開衣料供顧客挑選也比較方便。這里常年都鋪著藤席。
后面二樓的天花板很高。有兩間六鋪席寬的房子,是父母和千重子的起居室和寢室。千重子坐在鏡前,松開發(fā)束。頭發(fā)長長的,梳理得很美。
“媽媽!”千重子呼喚在隔扇那邊的母親。這聲音充滿無限的遐思。京都作為大城市,得數(shù)它的綠葉最美。
修學(xué)院離宮、御所的松林、古寺那寬廣庭園里的樹木自不消說,在市內(nèi)木屋町和高瀨川畔、五條和護(hù)城河的垂柳,等吸引著游客。是真正的垂柳。翠綠的枝椏幾乎垂到地面,婀娜輕盈。還有那北山的赤松,綿亙不絕,細(xì)柔柔地形成一個圓形,也給人以同樣的美的享受。
特別是時令正值春天,可以看到東山嫩葉的悠悠綠韻。晴天還可以遠(yuǎn)眺睿山新葉漫空籠翠。
樹木之清新,大概是由于城市幽雅和清掃干凈的緣故吧。在祇園一帶,走進(jìn)僻靜的小胡同里,雖有成排昏暗而陳舊的小房子,但路面卻并不臟。
在和服店林立的西陣[西陣位于京都上京區(qū),以生產(chǎn)綢緞織錦而出名。]一帶也是這樣,雖擠滿了看上去挺寒磣,而路面卻比較干凈。即使有小格子,上面也不積灰塵。植物園等地也是如此,沒有亂扔的紙屑。
原先美軍在植物園里蓋了營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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